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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不息的“凡高热”之中国文艺界推手:海子作为其中之一

已有 483 次阅读 2024-3-26 09:41 |系统分类:老挝黄金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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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麦田群鸦》常常被视作凡高的临终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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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雷米疗养院的庭院》,1889年,奥斯卡·莱因哈特收藏

前天是海子60周岁生日,今天是海子离世35周年忌日。海子随意的想象力(如:“你们可以想象海鸥就是上帝的游泳裤!”)、独特的行为方式、他住处门厅里贴的凡高油画——《圣雷米疗养院的庭院》的印刷品、他曾经写给凡高的诗——《阿尔的太阳——给我的瘦哥哥》,以及他最后极富命运感的诗篇——“黑夜从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丰收后荒凉的大地/黑夜从你的内部上升”,都让人想起生前多次重复耶稣“落地的麦子不死”的箴言、生命尽头倒在金色骄阳下麦浪里的凡高。

其实不仅是海子,中国近现代文艺界中,有好几位作家、画家都受到近至凡高、远至尼采的影响,其中以鲁迅最具代表性。某种意义上,凡高和尼采一样,属于强者人格。世人大多以同情的眼光看他们,就像同情平静离世的张爱玲,其实只是出于自我对人生境遇的理解。

 

在遥远的中国,鲁迅1912年8月16日的日记里记载:“得二弟所寄V. van Gogh:《Breife》一册”。此后,他在1919年的《热风·随感录五十三》一文中,第一次提到表现主义画家,以及后印象派画家塞尚和凡高,认识到他们在美术史上的突出地位。1930年代,鲁迅对凡高的关注更是达到了高峰。《鲁迅日记》记载:1930年10月19日得诗荃寄《文森特··高画帖》;1931年4月11日去内山书店买《凡·高画集》,7月25日从丸善书店寄来《文森特··高》;1933年5月8日、7月8日、9月13日、10月6日去内山书店分别购买《凡·高大画集》(一)、(二)、(三)、(四)。

而这期间,借由对5部(篇)日本作品,高度评价了凡高和他的艺术,认为“热情底亢奋了的自然的情形,是他的世界。这倒是他的心眼所见的超自然底世界。一切的现象,在这里是起伏,交错,燃烧。白日的光使万物亢奋而辉煌,树木喘息着,大地战栗着。那又厚又浓,从颜料筒中挤了出来的颜料的强有力!再没有能如望诃霍(即凡高)那样,能捕自然的泼辣的生命的作家了。他的绘画,是已经超过了造形底的东西的世界,而表现着隐藏在那深处的深的‘力’”。这些评价即使放在今天看也是相当准确的。

除了凡高,鲁迅对挪威画家蒙克等表现主义艺术流派的凡高后继者们也多有激赏。有研究者从鲁迅的藏书和购书账目中发现,他搜集了数量可观的有关表现主义的文学、美术和理论的德语和日语版作品,大大超过了当时流行的任何其他流派。鲁迅对表现主义美术的欣赏有其选择性,认为立体派、未来主义等部分新派画崇尚怪异,“几乎非知识分子不能知其存意”,但他喜欢凡高等尚以写实为底或有扎实写实功力的大师级表现主义先驱和同路人的作品,并与他们发生了较深的精神融合。考虑到鲁迅接触西方表现主义绘画的时间,则其创作于1918年的小说《狂人日记》和出版于1923年的短篇小说集《呐喊》等作品在相当程度上可以看作他与凡高、蒙克等表现主义画家灵魂的共振,而他们共同的精神源头则可以上溯至以“上帝死了”高扬个体精神的哲人尼采。某种意义上,强调重视个人,认为作品必须绝对忠实于自我,表现灵魂深处的精神本质的表现主义艺术,与中国新文化运动所强调的个体解放方向是一致的。这也是后来刘海粟、丰子恺等中国画家中开风气之先者向国内引介凡高、高更、马蒂斯等欧洲现代艺术大师和他们的创作思想,以推动中国绘画现代化进程的基础。

正是在鲁迅和郭沫若二人的积极参与和直接推动下,表现主义文艺思想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曾风行一时。鲁迅的《狂人日记》《故事新编》和郭沫若的《女神》都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作为对新文化运动试图全然抛弃民族传统文化这一理念的最早一批纠偏成果之一,1929年11月由世界书店出版的画家丰子恺参考日本黑田重太郎《梵高传》,在一颗温柔悲悯的心对一位命途悲苦而造诣非凡的艺术家的深切关注之外,更进一步肯定了中国艺术关注人格精神的传统,即:“东洋画家素尚人品,‘人品既高,气韵不得不高’,故‘画中可见君子小人’。他认为在这一点上,东西方艺术是一致的,而且“梵高也是一个东洋流的画家”。此外,他还特别强调了凡高的作品有类似于中国唐代张操提出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特点,凡高用整个生命去体验与冥想宇宙间万物之流变,已摆脱了西方画家在19世纪中叶以前机械摹写客观世界的画风,而融入了生气勃勃的主体精神,这与中国绘画的写意传统正相契合,接近于“南宗写意派”。事实上,这也与丰子恺本人不为写实,但为写情、传神、表达主观心境的漫画精神发生着强烈的共鸣。

不过,类似斯特雷奇的《维多利亚名人传》和林语堂的《苏东坡传》,这部随笔笔调胜于叙事色彩的传记体现作者本人的性格更胜于传主凡高,凡高在其中的形象接近《后汉书》或《明史》里的逸民高士,也即仙风道骨的丰子恺本人的形象,而非灵魂炽热、气质雄性、阳刚的凡高本人。在后世历史学者刘仲敬看来,用凡高的艺术风格来支持东方绘画中讲究“气韵”的文人画流派,过多投射了丰子恺本人为东洋国粹寻找最后避难所的心理,凡高的“东洋风”接近于浮世绘以市井平民生活为题材、色彩富丽的写实,而非中国南宗文人画那样清寒、高蹈的枯笔瘦条。笔者认为,这基本称得上是一种客观的评价。凡高的画风虽然是表现主义的,但其基础是他所喜爱的莫泊桑、福楼拜等人的法国小说那样以平实的细节叙述取代浪漫主义夸张情感的现实主义,虽然不像印象派那样依然以写实为目的,但真实的生活场景是其创作的依托,这与中国文人画的抽象写意有所不同。

不可否认的是,20世纪中国每一次大的文化变革,都是传统文化与异质文化对抗、嫁接的结果。两种文化冲突最激烈的时段,往往又是本土文化创造的高峰时段。20世纪第二个十年(1917—1927)和倒数第二个十年(1979—1989)正是这样两个典型的时段。尤其是在本土文化与西方现代文化基本同步的第二个十年,“疯狂天才”凡高吸引了诸多中国文艺界人士的关注。20世纪80年代后,宗璞、王蒙、高行健、海子、残雪、余华等当代中国作家的作品,都多少体现出表现主义的影响。特别是海子写于1984年的献给凡高的组诗《阿尔的太阳——给我的瘦哥哥》,其中“把星空烧成粗糙的河流/把土地烧得旋转/举起黄色的痉挛的手,向日葵/邀请一切火中取栗的人”等诗句,既再现了凡高的《星月夜》《麦田上的乌鸦》等作品的画面,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凡高对高更说的:“我画太阳时,要画得让人们感觉到它以可怕的速度在旋转。它发射出力量无穷的光波和热波。我画麦田时,要人们感觉到谷粒中的原子在生长、爆裂。我画苹果时,要人们感觉到苹果中的液汁溅到皮肤上,果核中的种籽在往外钻向开花结果!”,也形象地描画出用生命中的一切来体验人间痛楚和艺术真谛的画家形象。海子、芒克、骆一禾、一平等诗人的向日葵诗,尤其是本人人生经历在一定程度上与凡高重叠的海子,与1983年欧文·斯通《渴望生活:凡·高传》中文译本的出版,成为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中国大陆掀起的“凡高热”的两大推手。

 

附:

阿尔的太阳

——给我的瘦哥哥

到南方去 到南方去 你的血液里没有情人和春天 没有月亮 面包甚至也不够 朋友更少 只有一群苦痛的孩子,吞噬一切 瘦哥哥梵高,梵高啊 从地下强劲喷出的 火山一样不计后果的 是丝衫和麦田 还有你自己 喷出多余的活命时间 其实,你的一只眼睛就可能照亮 世界 但你还要使用第三只眼,阿尔的 太阳 把星空烧成粗糙的河流 把土地烧得旋转 举起黄色的痉挛的手,向日葵 邀请一切火中取栗的人 不要再画基督的橄榄园 要画就画橄榄收获 画强暴的一团火 代替天上的老爷子 洗净生命 红头发的哥哥,喝完苦艾酒 你就开始点这把火吧 烧吧

                                 海子

                                                                                                                         198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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